云初已经睡着,他摸着她平坦的小腹,脑中已经想好了未来五年的计划:若是个儿子,便要摔打摔打,早起晨练肯定是必不可少的,那几岁开始扎马步好呢?一岁?不行,好像有些小,两岁吧,两岁差不多了,他小时候就是两岁开始的,儿子怎么也不能老子弱。
那要是个女儿呢?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扒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叫爹爹......他一定要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小的时候就抱在怀里,大了就教她诗书习字,买好多漂亮的衣服,让她开开心心的嫁人......慢着,嫁人?
左虞从床上惊坐起,不小心吵醒了云初,云初秀气的捂嘴打了个哈欠,自从她的心思放开了,瞌睡便如家常便饭一般时时侵袭,此时她正艰难的睁开眼睛不解的望向他。
左虞盯着她肚子看了半晌,忽然道:“我们还是不要生女儿了。”
云初发现枕边人自从她怀孕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往日高傲小将军的气质一去不复返,夜半灯凉,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不可理喻的话,云初真是按捺住了性子才没把他踢下床,瞪了他一眼,转身一瞬间跌入香甜的梦乡。
可怜的左世子一腔爱女情并未被孩儿她娘理解,反倒干脆利落的在他心上撒了把盐。
云初怀胎期间左虞都一直陪伴在身侧,眼看着她从最开始的情绪起伏到后来的嗜睡,两种怀胎反应都极其耗费心神,他心疼但是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的给她寻些爱吃的东西。
到五六个月的时候,云初的胃口大开,成天的捧着肚子叫饿,想吃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有时候早上一醒就想吃城里东大街摊头的张家烧饼,要求还很详细,一定要是芝麻花生馅儿的,左虞二话不说立马起身驾马去买,结果人家店里只有芝麻馅儿和花生馅儿,就是没有芝麻花生馅儿的,想着家里那个娇气的,左虞没法,只得出了几倍银子,让专门给做了来。
其实京里的小吃想吃的话他都想办法可以弄来,难的是她想吃云江的东西,那才是千里难寻。
大概是七月份的一次深夜,云初翻来覆去好长时间都睡不着,因着月份大了,左虞比她还警醒,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初捧着肚子侧卧着,泪水涟涟的说想吃玫瑰乳饼。左虞的心真是吊得高高的又突然的放下了,只要人没事儿万事就好商量,他捧着她的肚子亲了一口,哄道:“乖啊,你先歇着,爷现在出去给你找。”
那玫瑰乳饼是云江的东西,在南境也有做得地道的师傅,但是现在是在南岐的京城,就算是现在传信让带个厨子过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左虞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云初,千里迢迢跟着自己北上,到怀孕的时候想吃个故乡的饼都吃不着,李姑姑虽然跟着去了一趟南境,但是恰巧没学这玫瑰乳饼,转念倒是给夜里焦急的世子爷支了个招儿:宫里那位也怀着孕呢,孕妇嘛想吃的东西都怪,指不定宫里的厨子就有擅长做南方菜的呢。
内心深处翻涌的自责都掩藏在马蹄的得得作响里,深夜若无军情要事,百官不得叩响宫门,好在左虞身份特殊,城门将领见平日里这么傲气个人此时全然不见风度,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连忙把他放进宫了。
南平帝将将批阅完奏折,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儿,听完了左虞的请求之后,倒破天荒的笑了笑:“新棠说你早晚要感谢她的,这一次倒真是让你赶上了。”
新棠同在南府呆过一阵子,这一胎也十分的挑嘴,前阵子就惦记上了在沅城时吃到的靓水盅,南平帝差人请的南境的厨子进宫也才没两日,现下正是热乎的时候。
新棠月份比云初还大一个月,现在晚上已经睡不□□稳了,她一怀孕就喜欢黏着南平帝,所以书房里间有一张专门的卧榻。
早在左虞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听到外间的谈话之后,便让长叶叫那厨子去了。
不一会儿,应缓带着人进来了,冲左虞道:“世子,皇后娘娘吩咐奴才把人带来了,世子妃还饿着呢,您就赶紧的吧。”
左虞冲新棠的方向深深行了个大礼,转身带着人走了。
云初吃到了心心念念的乳饼,又接着点了好些云江的吃食,一尝之下味道与以往吃过的分毫不差。这样连着吃了几天之后,她才终于想起来问这个厨子的来历,得知他是左虞深夜从宫里请出来的之后,突然间就特别想亲亲他。
“我是不是特别任性,总是难为你。”
左虞对这个越来越娇气的女人简直没有任何办法,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闻言轻轻的揉了一把:“怀孕都怀傻了,你只有我,我不宠你谁宠你。”
云初怀孕长胖了不少,尤其是胸前和屁股,摸上去手感异常软滑,时时令左虞把持不住,此时,他把脸埋在那片棉花般的柔软里面,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直把云初揉捏的筋骨酥软,他抵着她的鼻尖道:“要是心疼我,等生完孩子就好好犒劳我,嗯?”
云初现在就想犒劳,想与他合为一体永远不分开,她双腿环住他的腰,小心的挨着他蹭,沉迷的低喃:“左虞,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62章
左姒沅满月之后, 云初抱着她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的小儿子也才两个月大, 两个小家伙被放在一处暖床上玩,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说是玩儿,不如说是比谁睡得快、睡得多晚来得贴切。
大人们聊天聊得兴起, 又怕吵到孩子,便移步去了外间, 只留着奶娘在旁边照应,两个孩子都乖, 一个比一个能睡, 奶娘们自然也放松了神经,直到一个半人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都尿床了, 你们没看见吗?”
说话是正是当今太子李澂, 被南平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六岁的他已然有了储君的风范,说起话来与南平帝的语气十分相似, 威严虽稚嫩, 却有了不动声色的霸气。
奶娘战战兢兢行过礼, 往床上一看,左家的那个小郡主身上的褥子果然有了印子, 奶娘照顾孩子经验丰富,深知小孩子吃喝拉撒都要哭的,可这位小郡主尿了床却一声都没吭,反倒睁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望着你, 小拳头往嘴边放,沾了一手的口水却还咯咯的笑,看得人心都化了。
奶娘换好了新的被子,又小心的给姒沅擦了擦,这才把换下来的被子带了出去。
她一出门儿,太子便蹬蹬蹬跑到了床跟前,戳了戳姒源的脸,嫌弃道:“蠢。”可怜姒沅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幅度的弯了弯眼睛,像天上的月亮,可惜她只笑了一下,便不笑了,太子还想再看,想着再戳一下,可这时奶娘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了,他便遗憾的收回了手去了自己弟弟那边。
奶娘进来的时候,太子正站在新出生的二皇子旁边,她凑个喜道:“太子殿下一定是个好哥哥,等二皇子醒来了便能陪您玩儿了。”
太子收回落在姒源身上的视线,终于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心道:这么能睡,像只小猪。”
奶娘把时间的情形说与皇后听,皇后对云初道:“看来我家这个小霸王难得与我的偏好一致,都是喜欢妹妹,日后你可常要带她进宫来。”
皇后娘娘生得都是儿子,所以对云初生的姒源分外喜爱,便嘱咐她时常时常进宫来玩。云初同皇后的关系也十分要好,因此姒源自打有记忆起,每年几乎是有一半时间在皇宫里度过的。有时候是母妃送进宫里的,有时候是坐在父王的肩头进宫的,更多时候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派长叶姑姑来临安王府接人的。
姒沅挺喜欢进宫的,因为宫里有很喜欢她的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和她同岁的二皇子李淅,据皇后娘娘说,两人自小连一个被窝都睡过。
姒沅想,既然连一个被窝都睡过了,那自己和他的关系确实挺好的,每次同李淅玩得也都很开心,李淅虽然与她同岁,但是个子比她高,同是五岁的年纪,她还是小小的一只,李淅都已经快有她父王的腿长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形容,当然是因为她偷偷父王的腿比过高高。
李淅还喜欢笑,他的笑声多到姒沅每每进宫的时候,都觉得挺吵的。爱笑的孩子都讨人喜欢,比如说姒源就发现宫里爱逗李淅的人比较多,不过姒源一点不在乎,反倒有点同情他,因为李淅太可怜了。
李淅有个亲哥哥,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她曾亲眼见到李淅因为做不出来太傅的题目被太子殿下打手板心,他本来就喜欢哭,但是偏偏因为害怕只能收敛着哭。
姒沅觉得李淅可怜的同时,也觉得太子殿下太可怕了,所以后来两人同在宫里读书的时候,她便总是有意无意的帮着李淅,帮他温书——因为她知道太子会背地里打他手板心。帮他递小抄——因为他答不上来问题的话,太子还会打他手板心。甚至,还会在他贪玩的时候,眼都不眨的帮他打掩护。
但让她奇怪的是,她每次帮完李淅之后,太子殿下都会代太傅来给他们上一天课,每次上课太子殿下都要点一些问题,更让她奇怪的是,这些问题都是她前一天私下里给李淅讲解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问李淅,他只想着下了学去游水,完全没意识这件事儿的奇怪之处,姒沅叹息,有个这么笨的青梅竹马真是让她有点心累。
十二岁的时候,姒沅开始议亲了,临安王府的长孙女,又是自小在宫中长大,求亲的王公贵族自当是数不胜数,彼时的临安王左虞正捂着心口一个一个的筛选,那几日,太子带着二皇子来了一趟临安王府,后来外面有传言说,宫里已经内定了姒沅为二皇子妃。
姒沅同李淅是两小无猜,然而姒沅自小到大给他收拾的烂摊子数不胜数,只求余生能离这个笨蛋远点儿。
太子那日与临安王在书房呆了许久才出来,姒源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两人出来的时候,她瞧着父王的脸色不太好,旁边的太子她却是一点情绪都瞧不出来的,只觉得他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了,让人不敢直视。
傻子都觉得院子里的氛围不对,偏偏李淅还闷头闷脑的在那里耍枪耍得虎虎生威,姒沅朝他扔了块石头,心想,快把你皇兄带回家吧,欺负你一个人就够了,可别来欺负我们家了。
没多久,宫里的娘娘招了临安王妃和姒沅进宫,进宫前,母妃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李淅。
姒沅没想到母妃真的要把她嫁给李淅,虽然并不是很愿意,但是两人毕竟都那么多年的情分在那儿,李淅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想着她的,甚至很多精巧的玩意儿都是陛下前天赏赐给太子,然后第二天便被他要来放在她案头,她还能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她乖巧点头,说愿意。
她听见母妃舒了口气,第二日便带着她进了宫,母妃与娘娘单独说了很久的话,她照旧被长叶姑姑带到了别的地方。
那个地方除了她,还有太子李澂。
太子在姒沅的心头阴影太深,所以她有些怕他,便想着换个地方,没想到太子却挡了她的道儿,还捏了她的脸,说她没良心。
姒锦有些冤,她不想说话。
太子今日话却多得不了:“你喜欢李淅,想嫁给他?”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却不想嫁的那种喜欢,所以姒锦不知道这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回了句:“不是。”
原以为她是抗旨不遵了,可太子还挺高兴,说了句:“那就好。”
起初她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后来赐婚圣旨到了王府,她才明白那日太子为何会在此处。
“琳琅郡主慧真敦厚......聘与太子李澂为妃......”
姒沅的封号是琳琅郡主,可是给李澂做太子妃她想都没想过,毕竟除却他太子的身份不谈,李澂可足足比她大好几岁啊。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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