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今日怎么练得这么久,我和柳新儿还以为你忘记时辰了呢。”曲烟儿小狗狗似的围着苏宛蹦跶,拿起搁在苏宛脚上的垫布拍了拍,“姑娘可真是找到个好地方,若不是我陪姑娘来过,定不会找到这里……不过这时辰,该回去洗漱洗漱,好去给老太太问安。”
苏宛把身上的长衫拢紧,抬腿随着曲烟儿往外走,听着她嘴里叽里呱啦的,小丫头就像此时东边刚升起来的太阳,可得劲了,好在这会还早,不然有她在身边,躲在桥底下也会被人发现。
穿过廊檐,走过一段花砖慢道,苏宛突然感到小腹有一股暖流往下涌去,根据她这一年多的经验,昨天还在想这会便真的来了。
好在这会已经迈入蕊玉轩的大门,夏季的衣裳都薄的可怜,苏宛又是身子骨好怕热且爱美的姑娘家,每每都要寻那最轻薄最精致的布料,而她早有预感,提前系上布带,这会儿不由夹紧腿,进了蕊玉轩便往屋子里钻。
柳新儿给苏宛取来布袋,又伺候她换了干净的衣裤后,才端来早点,苏宛看着曲烟儿捧着她的衣裙下去,又想起了师娘。
杭州苏家是个顶个的富足之家,要是没有师娘,她也当不了苏家小姐,穿不起这些绫罗绸缎。苏宛点了点指尖的箸子,也不知道凌昱知道多少。
两年前,她还不知道凌昱就是她表哥呢,那凌昱知道吗?
应当是知晓的吧。苏宛把最后半个小笼包塞到嘴里,拍了拍手里的屑子,喝下曲烟儿呈上来的姜丝红枣汤后,揉着肚子慢悠悠的往瑞禧堂去。
一整天,苏宛都心神不定的,不过这种日子她已经过了一年多,在外人面前,她还是神色如常,傍晚回到蕊玉轩,她才揉了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苏宛半趴在明间正榻上,曲烟儿端来一个描金边的鱼纹木盆伺候她洗脚,柳新儿扭来热面巾给她拭脸擦手,抹完香膏后,在她肩背腿上揉揉捏捏。
“寻常人来小日子,只听过见过畏寒捂着肚子的,姑娘倒是稀奇,回回都像火炉子似的”,柳新儿在一旁朝苏宛摇着冰纹牡丹团扇,不解地道。
曲烟儿未经此事,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两手两脚都往主子那里拐,“有啥好奇怪,有畏寒自有畏热的,你说是不是啊姑娘?柳新儿就是没见识。”
柳新儿驳了她一嘴,“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大概是流了太多精力,苏宛半句话不想搭,心想,你们是没见着我难受的时候。
柳新儿扶着苏宛在床上安置下,熄了烛火吱呀一声掩了门出去,苏宛的难熬才刚开始。
夏夜帷帐轻薄,偶有习习凉风拂来,姑娘家都在添被子,苏宛还是觉得热。
床帐子里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把薄如蝉翼的轻帷纱塞到两个雕花大金钩里,扯掉身上的绸被踢到脚下,只穿白底山茶花肚兜和丝质胫衣躺下,翻着身子不断在藤席找凉快的地方。
月色在院子里洒下一地银光,还悄悄绕过窗檐,偷偷映入桌案的银镜里,在床帐里投下一圈的白,空灵干净,带着明媚月色固有的冷清。
苏宛在床上打滚,额角留下几滴汗,心里喊着“师娘、师娘……”,可师娘也救不了她,只能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闷热难耐的夏夜,没有什么比沉沉黑夜里燥热的身体更让人心绪不宁的了。
苏宛看到了两年前的杭州城。
元宵的杭州城少有的大雪纷飞,隔着几层墙,小苏宛都能听到街上叮叮当当的叫卖声,街边娃娃的嬉笑声,还有远处酒楼勾栏里飘来的雅乐声。
小苏宛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转了转头朗诵了一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她要去找高策哥哥!
把柳新儿和曲烟儿都支走后,小苏宛猴子一样四脚攀着树干,沿着院子里的树往上爬,她没少干这种事,但身上穿着大棉袄,圆鼓鼓的甚是滑稽。
苏宛赶紧跑过去,想扯一把把小苏宛拽下来,捏她的脸告诉她不能出去。
但小苏宛什么都没看到,直直穿过她的身体,做贼般趴在屋檐上,两腿蹬啊蹬,蹬到后门边的围墙上,鼓足了腮帮子扑通一声往下摔。
“哎哟——”小苏宛揉了揉差点开花的屁股,蹦蹦跳跳的往西边的高家去了。
柳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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