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名记者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陶萄忽然很明确地将目光转向他。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出神的时候，只觉得手中的话筒被接了过去。
    记者看向陶萄，却被陶萄清澈分明的眼神望得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着镜头，拿着带着他所属传媒logo的话筒，陶萄很平和地说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抱歉让大家猜测这么久。”
    “我的确是‘葡萄’。”
    所有的问话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一刻大概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女孩站在人群中央，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您、您承认了？”
    陶萄淡然地点了点头。
    全场皆静。
    人们只听到女孩好听的声音。
    “我很感激，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一群粉丝陪伴着我。”
    “如果一开始选择网红这条路，我也许不会前进得如此之快。”
    “它培养了我，也见证了我。”
    “多谢。”
    多谢。还是这两个字。
    她连揭晓谜题，都显得很坦荡。
    甚至带着一种让人屏住呼吸的光芒。
    网红不是什么低贱的职业，两年前陶萄不觉得，两年后陶萄依旧不觉得。
    那些如今看起来有些不入流的手段，陶萄都一并承认。
    她并不以为可耻。
    “我会一直野心勃勃。”
    “就像我最初踏入网红行业的那一刻一样。”
    “多谢。”
    她又说了一遍。
    镜头记录下了她的笑容。
    女孩深黑色的眼神里，像是包容了一切，包括曾经蹒跚学步的自己。
    她永远不是借光的月亮，她是自光自热的太阳。
    ——万物奔她而来，顺理成章。
    而在今后的日子里，她将继续往前走。
    永不停歇。
    （正文完）
    （粉丝反应、夏家后续、男人等番外继续日更）
    第213章 舆论粉丝(3.4更新)
    陶萄就是葡萄的消息, 如同核弹一般，在网络上爆炸开来。
    这大概是超乎人们想象。
    之前有虽然又很多人剖析两人的相似性，但是几乎没人敢出来指认两人就是同一人。
    更多人偏向——也许葡萄和陶萄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葡萄的拍摄风格有陶萄的影响和指导。
    这么想来便一切合理。
    因为陶萄和葡萄的风格全然不同。
    葡萄永远知道怎么让人注视着她，在这一点上，她一直做得很好。
    但是陶萄却不是如此, 她好像根本就不爱宣传这件事, 只有《帷幄》和夏瑞超市两次, 她简单而粗暴地动用了流量轰炸的模式。
    两人的处事风格如此不一致，作为导演陶萄，她几乎是人们看得见的不符合年龄的平静和沉稳, 处事却又像刀一样简单锋利。
    而葡萄不是，葡萄从出道一来，除了懂得如何牢牢抓住他人的视线, 另一点在于：她没有陶萄那般冷。
    她是充满人情味的，不论是锦荣衣阁还是徐记胭脂铺，她都透着一股“人情味”，对于粉丝, 她也向来是温柔的，而且就在两天前前, 她还在给粉丝做自习室的直播，一播便是一天。如果葡萄是导演陶萄, 哪来的时间直播呢？应该有更要紧的事要忙才对。
    可陶萄亲口承认了，在那么多主流媒体面前。
    她就是葡萄。
    接受完了采访, 陶萄上了车, 她拿着手机低头打开了微博。
    她在两个号上，前后发了同一张照片, 并且艾特了对方。
    做完这一切，陶萄抬起头，却发现车里的陈铁林等人都在看她。
    其实在陶萄承认自己的时候，陈铁林等人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他们本以为陶萄不会承认自己的网红身份，至少，不会这么快承认，在她的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将自己的网红身份揭开，无异于将自己的痛处暴露在公众面前，任由蚊虫叮咬。
    然而在听完陶萄对记者的话之后，他们却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短视。
    “这并不可耻。”这样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升起。
    陶萄从来没有将网红看成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她并不羞于承认曾经的自己。
    对陶萄而言，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态度，也是对粉丝的负责的态度。
    跟随陶萄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总是无时无刻在陶萄身上学到东西。
    今年再参加颁奖典礼，他们拿到了华百奖，台下的明星和工作人员对他们的态度和去年完全不同。
    他们感到高兴，却又不再向去年那样轻浮，面对镜头也好，记者也好，陈铁林等人自诩自己已经足够淡然处之，事实上，他们也比去年成长了很多，在拍摄的过程当中感知到的种种，让他们知道，他们未来的版图绝对不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华国，他们有更加广阔而光明的未来。
    然而尽管如此，在听到陶萄平静地承认“我就是葡萄”的时候，他们仍旧极端错愕。
    平静了下来，听完了陶萄对记者所说的话，他们才明白，他们距离陶萄还很远。
    天气很好，窗外的光线打在陶萄身上，如同为她镀上了一层光辉。
    她的发丝在尘光中飘荡着，很平静，很自然。
    钱芬望着陶萄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可是又莫名的喜悦。
    这样的女孩能够成为他们的老板，是他们的幸运，可是在某些时候，钱芬却也很心疼她。
    只是陶萄并不感觉到这一点，她在不断地前进，哪怕碰到壁垒，哪怕世人皆以为她会头破血流。
    然而她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奇迹，从来没有跌倒过，就算被绊倒，再爬起来时也比站的更高。就像这次一样。
    很多人会将她的成就归因于她的天赋，但是稍微了解她一些，便知道她不是这样，她这一路的成就，并不是单单依靠天赋就能得到的。
    如果只有天赋，她不会在《帷幄》之后断然拒绝《春》。
    如果只有天赋，她不会在拍摄《看挽灯》的时候，还要花时间拍摄一部《木溪村》。
    如果只有天赋，她不会面对金虎奖的黑幕淡然处之，在得到华百奖之后平静如水。
    如果只有天赋，她也不会在当下这个局面，那样自然而然地承认，她就是葡萄。
    钱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板，你太好了。”
    想了许久，钱芬才吐出这一句话。
    陶萄有些看向她。
    “这没什么。”
    钱芬却觉得心中更酸涩了。
    她如今不用告诉他们什么道理了，他们却时常能从她身上得到力量。
    “两年前我没想过今天。”
    “但是想起两年前，我从不后悔。”
    女孩的声音带着某种悠远，飘进众人的耳朵里。
    “我很满意如今的我，也尊重曾经的我。”
    “以后也会如此。”
    不否定自己，实际上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可是这并不简单。
    人只有在足够有力量的时候，才能够以自己为中心，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特立独行，却被认为理所应当。
    这样做，除了力量，也还需要勇气，当发现所有的外物或者评论，都不如自己内化的东西让自己开心的时候，你的层次也就不在为他人所累了。
    陶萄不再自卑，所以她本就不觉得自己可怜。
    回过头来再看，她为自己的野心而感到光荣，想做什么便做，看到什么想拍便拍，拍得顺眼了，便是一部好电影。
    她不再自怒自怨，不是因为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孩，不是因为她现在变得很漂亮，夏家也被她当做尘埃，更不是因为她的电影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她名利双收，而是因为她学会了爱自己。而每当她做到了自己想做的，她便会比之前多爱自己一分。
    在这两年的时间内，陶萄明白的一件事是——人无法在外部得到永恒的满足，她只有向内不断的探求，才能得到真正的勇气。
    这个世道永远很艰难，人心叵测，利益勾结，你无法掌握一切变数——除了自己。
    就像周景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