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圣君,是小圣君!
速去恭迎小圣君!
沉寂千年的星河一下子热闹起来,昼星灼凭着一腔怒火单枪匹马闯到上界,迎接她的是秩序井然的星河仪仗。
为首那人激动俯首:吾等恭迎小圣君回家。
恭迎小圣君回家!
小圣君?
星灼一怔之后又是一喜,眼前这些便是阿爹曾经的部署吗?她傲然扬眉:带我去见道姮。
宫殿,道姮坐在御座观看偌大的星盘,这些时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猜不透天道旨意是真是假,眼见长烨和水玉已经有了三世情缘,而她腕间姻缘石上依旧显现长烨之名。
她真的爱长烨吗?
也不见得。
长烨那样的存在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的风姿,她的骄傲,她诞生星河生来睥睨的冷淡霸道,见过她的无一不被她吸引。
她与长烨相守万年,万年时光,长烨的心都是冷的,直到遇见水玉,她笑容里有了温度。
道姮自始至终遵从的是天道意志,她笃信天道,没想到天道有一日会给她开如此荒谬的玩笑。
姻缘石倏地滚烫,其上长烨二字渐渐融化化作更小号的字,她不解其意,一团火意汹涌而至
道姮!
上界之主的寝宫从来不会拒绝圣君到访,就这样被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道姮眸色微凝,待见到来人相貌后,又是一惊!
昼星灼提剑刺去,烈火裹身,纯正刚猛的本源之力袭来,一个照面,道姮猜到了来人身份。
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星灼报着为爹娘报仇的心意挥剑,暴涨的本源掀起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势,宫殿被她弄得一团乱,道姮气得白了脸:长烨何等人物,怎会生出如此肆意妄为的女儿?
道姮,你害我爹娘,今日我便
一道轻微的开裂声,姻缘石溢出一股异香,香气悠远,带着上古不可抗拒的能力。
宫殿大门紧闭,道姮死死盯着散作香雾的姻缘石,愤怒、震惊、羞赧,被天意玩弄的悲哀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笃信天道,笃信姻缘石,姻缘石却将她困在原地,她多年的坚持似乎成了天大的笑话,她身子渐渐发烫,脸色红润:你、你要做什么?滚开!
被她一喝,昼星灼被迷乱的思绪有一霎清明,她咬牙切齿,想当然地以为是这恶毒女人的诡计。
你这、你这恶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体变得奇怪,意识慢慢不由自己操控,昼星灼咬破舌尖,脑海的幻象依旧没任何改变。
她步步逼进,道姮身子被古老的咒约束缚,咒约落在两人身上带有强烈的催.情效果。
被信仰抛弃是怎样的愤怒绝望,她看着对身体失去掌控的少女,无助与屈辱竞相从心尖涌出
裂帛撕碎,堂堂上界之主犹如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滴泪从眼尾滑落。
全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星灼和道姮是原本就定好的一对,相爱相杀。
道姮笃信天道,反被天道玩弄,这是她需要度的劫。道姮逼死水玉,又阴差阳错被星灼欺辱,是她需要还的债。
星灼也不是全然无辜,她要为自己的冲动鲁莽付上代价。但无论她有没有冲动,她都会是姻缘石选中的那人,因为阿景是典型的逆天之人,阿景不服从,事就落到了星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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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情道将成
天上一天, 地上一年。上界不太平,下界之人也各有各的历练。
星灼一人去了上界而不得归,昼景担心女儿, 想提前归位都做不到。
她要留在舟舟身边助她磨情炼情。
什么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
女儿和爱人之间, 两者她谁都放不下, 不提起时还能安慰自己星灼在上界过得好, 有星河部署奉她为少主, 料想道姮都不能和她硬来。一旦提起,心便没了着落。
理智和情感纠缠, 为人母亲,悬心的滋味并不好过。
她如此, 元十四更甚。
两人的顾虑隐在眉间, 最终化作噙在唇角的一抹苦笑。
她们与道姮的仇怨纠葛一时半刻说不完,若真掰开来讲, 她所做的无非那数得出来的几件事。
生生世世的磨情炼情由她一手推动,道姮不杀水玉,就不会有宁怜舟,不会有元十四, 不会有昼景。
一切若都归在命中注定, 未免憋屈。
至少昼景觉得憋屈。
她搂着怀里的姑娘:但愿她莫要难为阿灼。
元十四沉沉一叹,埋在她颈窝,良久无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天道为何一定要坚持道姮和长烨在一起?
她想不通。
元十七等人跟着回了折云山。
元九娘与玉沉璧结为道侣,借这喜气,折云山又热闹了半月。众人约好每四年见一次面,自此大道朝天, 各有命途。
十年后。
昼萦手持祖母馈送的凌天剑,重新建立起昼家威严,她的作为不在其母之下,殚精竭虑延续了昼家一脉相承的辉煌。有昼家扶持,大周皇室挺直脊梁支棱起来,扬眉吐气不在话下。
一代人发挥一代人的光热,岁月如梭。
二十年后。
元十四收徒,择定一少女继承她情道衣钵。昼景第四尾长出来,身体陷入短暂虚弱,十四衣不解带陪在她身边,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腊月,大雪纷飞。元十七一胎生下两个女儿,大的名为沈修竹,十二岁。小的名为元浣,八岁。
彼时九娘家的孩子年满三个月,折云山被孩子的哭笑声充满,十四眉眼笑开时常常会想到自己的女儿。
她的阿灼。
也不知她的阿灼过得如何。
慈母心肠,夜深人静抱着心上人的时候她也会脆弱地想哭,每到此时昼景耐着性子宽慰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后来舟舟便不肯哭了。她甚至不再提起星灼,反而愈发疯狂地沉入道中。
唯有早日飞升,她们才能见到女儿。
六十年后。
元十四再度入轮回。
春意盎然桃花纷飞的时节,昼景含笑送走了她的姑娘。
一世世的波澜起伏,一世世的为情为爱,道途艰辛,每迈出一步,都要承受旁人想不到的身心煎熬。
第四世,元十四出身商贾之家,情种深藏,自封修为,以彻彻底底的凡人之身历练自我。
大饥.荒来临,道门援救不及之际,这位有名的女地主散财粮救助东渡而来的灾民,半生富贵,半生贫寒,昼景在梦中引她参悟情道,两人真真正正在梦里做了一对夫妻。
年至八十,元十四在梦里死去。一生行善,怜悯弱小,彪炳史册。
第五世、第六世
直到第八世,一千年后的九州。
人心邪恶,世道混乱,山河崩碎前,拥有高贵血统的黎朝长公主殿下,献祭生命,以七情之道中的爱之道,唤回臣民清明,驱恶扬善。
爱一人,演变到爱众生。
这是一个脱胎换骨、长途跋涉的过程。
昼景热泪盈眶,站在熙熙攘攘的城下默不作声甘愿成全她的善与道。
第九世。
凤延城,凤家。
滚开!本小姐今日倒要看看,鸣凰院住的究竟是何人!
凤二小姐一声吼,挡在院门口的婆子脸上的肉颤了颤。
老爷吩咐了,除了每日送饭的宋婆婆,任何人都不能踏进这座院子,二小姐,您饶了老奴罢,被老爷知道您闯了进去,老奴
我的话从来不说二遍!凤二小姐鞭风扬起,婆子哪还敢傻站着?
二小姐,二小姐不可啊
什么可不可,本小姐说可,那就可。一个老婆子,还想做我的主?谁给你的胆子!她边走边嘀咕,神秘兮兮的鸣凰院如画卷缓慢展开。
呵!
院里的草长得都快一人高了,这里也能住人?
她疑惑更深。
二小姐,二小姐
烦死了!她扭头,恶狠狠道:再敢在我耳边念叨,你就滚回家去!
婆子被她威吓地捂住嘴,不敢再吱声。
庭院深深,杂草丛生,更添两分诡异。凤二小姐停在门前,怪哉,这怎么连门槛都没有?
谁在说话?
年轻微凉的音色入耳,二小姐挑眉,继而一怒:好啊!她就说爹为何不肯要人进这座院子,原来破屋子藏娇!
她气冲冲迈进去,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在见到人后一霎成了被锯嘴的葫芦。
这也太好看了罢?!
她爹有这本事?
过分年轻的一张脸,青丝柔顺披散双肩,每一寸都是上天完美的创造,天生毓秀,玉质冰清,有皎月之光辉,净水之魂。
毫无瑕疵。
这样的人怎会给爹爹当小老婆?
凤二小姐看直眼:你是谁?
闯进来的人问坐在里面的人是谁,女子未曾计较她抢了自己的话,木刻的书籍放下,嗓音如水清柔:料想不错的话,我应该是你的妹妹?
妹妹?!
她瞠目结舌,好半晌,手指颤抖:你你你,你是四妹妹?
她自问自答,不对啊,四妹妹生下来就是个瞎子,你
好嘛,这应该是她见过最不像瞎子的瞎子了。
女子施施然起身,将木刻本放回书架,转身,难为还有人记得我。
她声音无悲无喜,愣是一丝情绪都听不出来。二小姐像是打量稀奇景似的看她:若非这人说是她妹妹,她恐怕还想不起多年前有个女人为爹爹生下一个盲女。
要说盲女,凤家也不是养不起,主要是她这个妹妹,生下来不哭不闹,不喝母.乳,不爱睡觉,哪个正常的婴儿像她一样?
种种不寻常令她早早失去爹爹疼爱,三岁开始放养,三岁后她再也不曾在府里见过四妹妹,想来是住进了鸣凰院,与世隔绝。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同情这个貌若姑射的瞎眼妹妹了。
瞎眼妹妹又捧起一卷书,指腹抚在其上。知道她在看书,二小姐问:整天与书为伴,你不闷吗?
起初进来时她光顾着惊艳这女子绝色,这会才留意屋子里除了桌子板凳,满满的书籍,随便扫去,种类繁多,道家典籍,圣贤著书,甚至坊间早几年便不时兴的话本在此处还能见到。
不闷。有趣。
有趣?这哪里有趣了!在这呆一会,被书熏着,她半刻都受不了,是真没看出趣味在哪。
罢了,她也不配知道。
二小姐自暴自弃,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随之放下。是妹妹,总好过真是爹爹偷养在府里的女人。
瞎眼妹妹皮相甚好,气质更绝,可惜二小姐天生和这些书本不对付,囫囵着说了两句话,匆匆走开。
又过去三刻钟,水玉放下书,望着窗外怔然出神。
这些时日她总能梦见上界种种,她坐在琼花桂树,笑看站在树下的阿烨。
长烨圣君傲岸容美,风华无双,一身火红衣袍,性冷桀骜,不苟言笑,独独将满心温柔给了后天修成星主的她。
上界时光,她们动心倾心,从水火不容慢慢互相倾慕,她们的爱情和后面几世相比,纯情地过分。
一个吻都没有,阿烨却肯为她弃道殒身,舍了生来的泼天荣耀。
心尖情种热烈鼓噪,映着那人火红衣袍,倾城媚.色。
这是属于她的圣君,是住在她心尖的长烨。
道将成,只欠东风。
东风何时来呢?
水玉相思入骨,提笔描画那人眉眼。千年前的长烨,千年后的阿景,两人容貌肖似,某些地方却不同,想来是尚未归位的缘由。
阿景她喃喃低语。
心血来潮,弃笔出府。
无人得见瞎了眼的凤四小姐拄着拐杖身形散在长风。
守在院门口的婆子一如既往地守着院门,严格遵从老爷的吩咐,不准四小姐出门,省得要凤延城的人知道他生了个古古怪怪身有残疾的女儿。
长街,人来人往。
水玉拄着拐杖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看天,看看地,仰头吹风,俯首盯着从脚边溜过的蚂蚁。
世人看不见她,因为她即将道成。
即将道成,而她等了生生世世的人至今未出现,她握着拐杖,神色从容地走过点心铺。
想着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梦中相会的场景。心情极好。
她爱长烨,也爱长烨的每一世。
炒栗子,炒栗子,新鲜出炉的炒栗子呦!
卖花,卖山野玫瑰
麻烦来支花。水玉停在老婆婆身前,一串铜板不声不响进了老婆婆口袋,她随意取了一支,颔首轻嗅。
是自然纯澈的花香。
记得某一世,她送了长烨金色的流光玫瑰,至于送玫瑰之后的事
她心跳如鼓,不敢再想。
总之,很开心就是了。
她漫不经心行走人间宽广的街道,倏地步子一顿,隔着人海,直直朝某个方向望去。
身影单薄的女子一头雪发,气息缥缈,孑然困苦地一步步走着,长裙曳地,满身伶仃。
周遭来来往往的人同样看不见她,昼景身体穿过厚厚的城墙,眼神茫然痛苦她找不到舟舟。
任凭她修至化境,她找不到舟舟。
找不到十四,找不到和她相约永恒的姑娘。
她找不到她。
找不到。
怎么也找不到!
她快疯了。
或许已经疯了。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倏尔,手腕被人握住。
昼景愣了半晌才记得抬头,女子白衣素淡,手持玫瑰送至她面前,哄小孩似的弯了唇,语气带着讨好,更有化不开的眷恋。
分卷(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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