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黏湿的空气、出租车里的汽油味、柔软的体温、鲜奶油的味道。
    白色的衬衫、淡蓝色的长裙、紫色的连衣裙。都是纯棉的，好软。
    软软的，肌肤雪白的人，贴在身上，说需要自己。
    深蓝色的，不，是蓝宝石色的，蓝得像矢车菊的花瓣……不，那是大海的颜色……其实是夏天的夜空，是很多层很多层的蓝，很绚烂。
    有人在唱歌，有人的眼睛里有比星光更璀璨的一闪一闪。
    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很需要你，请不要离开我，请不要不要我。
    不会离开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太阳，你让我感觉很温暖。
    白金和黄金交织的阳光，钻石发射出的阳光。
    圆满的碧色，通透明亮的，也是阳光。
    圣诞节，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
    圣诞节的时候，好像哭了。
    不过我这种没用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哭……
    有人说她是我的。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是大海的颜色，只是更深。月亮很亮很亮，水妖祈求月亮，向远方的爱人传达爱意。
    因为怀孕却被抛弃而自杀的水妖，与所爱之人结合生下孩子就能获得不灭的灵魂的水妖……
    月亮真的很亮。
    月亮照在白雪上的时候，亮晶晶的。
    很亮。
    所以你可以依赖我，你尽可以依赖我。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我想要做，不那么沉重的人。
    好重。
    有什么东西，很重很重，压在身上。
    很痛。
    这种痛，还不如死了。死了一切就能停止。
    “啊！”又一次用力。
    林曜不知道已经又试了多少次。
    她整个人像被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更糟糕的是，昨夜以来胎动一直很厉害的孩子，现在都不怎么动了。
    “月，我害怕。我怕宝宝要死了……”林曜再一次绝望。
    程望雪看着妻子鼓胀的肚皮，觉得那高耸的腹部巨大得可怕。
    是因为孩子过了预产期那么多天吗？因为这几天里，孩子又长大了许多，林曜才会生不下来的吗？
    林曜说，这是正常的生理过程？
    太可怕了。
    到底为什么，之前自己知道了和林曜有孩子，会那么开心？
    自己真的是个白痴。
    林曜的脸上，青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这个空间，也早就满溢着血腥味。
    是从林曜的身体里，不断流出来的鲜血。
    林曜每一次用力，就有更多的血流出来。
    程望雪想杀了自己。
    她终于无法再假装一切安好。她叫着：“曜曜，对不起！曜曜，你不要用力了，你不要生了。我不想你死！”
    “叮叮叮”，手机响了。
    这几台程望雪在过去的好几个小时里，检查了无数次的机器，终于响了。
    上面有杨承梁和赫子轩发来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显示。
    上面说，他们都各自找了警察和医生来这个地点。
    时间显示，已经距离收到信息过去一段时间了
    谢天谢地，昨天晚上她出门前给这两个人打电话没人接，留的语音和信息，他们终于看见了！
    虽然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还有信心，可以救林曜；她还没想到，林曜会突然要生产，而且她们连医院都去不了，也找不来任何人帮忙。
    程望雪哭了，但这次是有希望的泪水：“曜曜，没事了。很快就会有医生过来了。你不用再用力了。”
    林曜死灰般的脸动了一下：“我觉得宝宝不太对劲。我害怕……你去找把刀来，把我的身体剖开吧。救救宝宝……”
    程望雪忍住要进一步流下来的泪水：“不可以。那样你会死的。不要管宝宝了。你休息一下，不要用力了。只要你活着就可以了。”
    “月……”林曜气若悬丝地说着：“你在说什么啊？我说过了，月的宝宝，我一定会让她平安出生的。”
    她在所爱之人的怀抱里，而她的肚腹中，怀有与这个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尽管林曜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她再一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下推去。
    “我要把自己，全部都给你。”
    这句话，绝对是林曜自己说的，说过好几次。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亮了，不知道几点了。
    很亮很亮。
    林曜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她变得很轻很轻。
    好奇怪。
    圣洁的光中，有一个女人向自己走来。
    她有着浅栗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珠，皮肤雪白。
    她好美。
    她和月长得很像很像。
    她亲切地对自己笑笑。
    她蹲下来，把脸贴在自己沉重而绝望的大肚子上，又爱怜地摸了摸。
    她好温柔。
    胎动再次变得频繁起来。
    林曜闭上双眼，紧紧抓住抱着她的月，最后一次使了长劲。
    雪早已停下。柔和的阳光照在初生婴儿红扑扑的脸蛋上。小小的女婴半睁起双眼，露出浅色的眼眸，第一眼看这个世界。
    她看到两个泪流满面、极其狼狈的大人。但这两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温柔，脸上都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她哇哇大哭起来，就立刻被抱到其中一个大人的胸前。仿佛已经知晓了她这一生都会顺遂幸福，小小的人儿倚在妈妈的怀里，本能地找到乳头，安心满足地吸吮起来。
    “她长得好像你呀。”林曜轻抚着躺在胸前的小人，笑着看她的妻子。
    “但是她的头发，是和你一样的黑色。”程望雪摸摸林曜的头，然后这只手抓住了林曜的手。
    耳边传来直升机轰鸣的旋桨声，窗外有身着制服的医护人员向她们走来。
    或许未来仍然会有困难等待着她们，但至少，这两个人已经决定，此生都握紧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