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妲利的手指深深陷入满头的千丝万缕,她揪着头发像是恨不得把根根都给拔了那样。
独自坐在小桥边懊恼,烦心倦目的模样与运河边与周围清静的气氛形成天壤之别,彷彿就她头上有朵乌云似的,任凭烈日艳阳高照也无法穿透。
她对自己太失望了。
今天本该是妲利向酷拉皮卡道别前最后一次的任性。
由于和酷拉皮卡在一起的时光实在太快乐了,所以她默许自己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抱着侥倖的心态等待,只要再一天,只要再一晚,只要再与他对望一个瞬间就足够了,可是她却永远等不到满足。
一回头,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个猎人给逼到绝境了。
生理上来说,夜以继日的绝状态使她体力透支;心理上来说,接二连三的谎言也让她愧疚不己。
遮遮掩掩的面对酷拉皮卡的信任,这叫她如何瞒得下去?
该放手了。
她准备好了,妲利这样对自己说。
她给了自己一个早上的放纵期限,只为了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接着她会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藉着买菜之由,她让酷拉皮卡陪自己上街,去了咖啡店,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店,还吃了自已从来不敢排队买的甜食。在他的陪伴下,妲利久违的被阳光照亮了些许时间。
这一定是她毕生再不可得的宝物。
那青斑满布的古老河堤、那成群嬉闹的顽皮水鸭,那午餐时的清清小风,捎来秋意也吹散了酷拉皮卡和妲利之间的距离。
是妲利记不得上次白日出门的光景,还是今天的太阳格外温暖?
她已经不想再探究,只想将映入眼帘的景色永远记在心中。
在日头下发亮的金发璀璨夺目,酷拉皮卡的美足以成为这段故事的结尾。
沿着发丝,妲利仔仔细细地用眼睛将他的轮廓描绘一遍,由上而下,又回到脸孔。
此时此刻,少年同样地望向她。
眼神交会,流动的空气中有种无法言喻的香气,时间好似止息于此刻。
妲利觉得他们靠得好近,咫尺之间又隔着天涯。
足够了。
就是刚才,她克制住自己体内扩散开来的激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出口:「酷拉皮卡,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对面的少年没有接话,他的表情有些诧异。
「我从来没有单独跟谁出来这么久过……」她继续说。
真的,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还让别人帮我付钱,谢谢你这样照顾我。」
妲利嘴上不疾不徐的道谢,心脏却越跳越快。
快,快告诉他!
她在心里喊着。
快说,向他坦白!
「我……」
我有话要向你说!
可是,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酷拉皮卡给堵上了。
「你不也没让我付钱吗?」少年突兀地说。
不得已,少女的觉悟变成了沉默。她眨着眼,歪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酷拉皮卡自以为是地把话给说穿了。
「我知道你偷偷把钱塞到我的口袋。」
「哎呀,被发现了!」
天啊!妲利是有偷偷还钱,但这不是重点啊!
「你那拙劣的手脚,是想瞒过谁?」酷拉皮卡斜嘴一笑。
抱着必死的决心,妲利想要将两人失重的立场重新摆回天平上,但她的计画赶不上变化。这一乱,她还收拾不好情绪,只好从实招来:「你啊,职业猎人先生。」
没想到她难得的诚实却成了笑点,一出口,两人不可收拾的哈哈大笑。
笑的时候是开心,但片刻的欢乐换来了她现在的崩溃。
她在搞什么鬼啊?不是都决定好了吗?
而且酷拉皮卡说要去买饮料的时候,她居然还在那边「好」。
好个头啊!
她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扯着头发,妲利想着想着,觉得乾脆一头撞死算了。
本来呼之欲出的话变成了她心里的芒刺,扎得不怎么痛,却让她惶恐。
对妲利来说,酷拉皮卡宛如她的清醒梦。初时的冷漠到熟悉、玩笑的捉弄到真诚、稍纵即逝的美好到执迷不悟,每分每秒她都记得清楚,却毫无自制能力。
适才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明事与愿违,妲利还是欣然附和酷拉皮卡的提议,甚至窃窃庆幸。
简直厚顏无耻。
「不,不能这样。」妲利自言自语,好像这样就能催眠自己一样。
好不容易,冷冰冰的锁链有了温度,可那温热反而叫她如坐针毡。
妲利好想好想就这样跟着酷拉皮卡波浪般的身影,随波逐流,随他而去,但这究竟是海市蜃楼。
梦醒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唉……」缓缓地叹气,她趁着酷拉皮卡不在,垂死般地靠在椅子上闭目眼神,意识在绝中变得飘渺。
这么下去,妲利什么时候会昏倒都不奇怪,所以她一定要在出事之前向酷拉皮卡说明白。不过她现在必须休息一下,否则她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乘载着过多的意念,妲利不能完全解除绝,所以她只将下肢的念释放出来。
黑色的压力猛然涌出,伤疤如同藤蔓攀延,疼的让她细细呻吟。
「咿呀呀……」随着声音,妲利的眼角冒出透明的液体,撕裂般的痛有如无数的锯齿在血肉中拉扯。她赶紧嚥下呜咽,才没有大哭出来。
这是些属于酷拉皮卡的恶意。虽然痛,但唯她独享。或许她该感到光荣才是?
疯了,她竟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妲利向来不是愿意冒险的人,所以她甘愿隐居多年,可是这段关係总让她不由自主地走上钢索。
假使酷拉皮卡开口,她就是赴汤蹈火也愿意跟随。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疯狂至此,然而不切实际的幻想又让她雀跃。
自欺欺人,连她都不禁为自己苦笑。
对妲利来说,这个男人就是毒药。
数分鐘后,妲利重新拾起理智。
她慢慢地睁开眼,将周围的气收紧,重新坚固绝的状态。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确认没有留下念能力反噬的痕跡。
别人修练念能力是学习如何驱动,她学习念却只想将之排除生活之外,可以的话她真想放弃这个天杀的烂能力。
与这个世界的准则相反,这个能力实在是太黑暗了,连妲利自己都控制不住。
「真希望谁能帮帮我……」她用手抹去脸颊上的两行清冽,喃喃自语着。
谁能给她一刀了断最好,这是她无奈的黑色幽默,只是她的无心之语居然被别人听见了。
「嗨,可爱的小姐需要帮忙吗?」
妲利光是控制念就几乎耗尽了她仅存的精神力,以至于疏忽自己的安危。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两个陌生男子给左右包围了。
二人打扮花俏,假惺惺的笑容害得妲利一阵冷颤。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大事不妙,但她必须镇定。
「失礼了,我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妲利从长椅上弹起来,想找空隙退开。
「你不是需要帮助吗?」另一位男人挡住她的去路,说:「你看你都哭了,不如甩掉让你伤心的那个傢伙,我们带你去玩玩吧!」
儘管妲利无意偷哭,但是一不注意就在外公开展示自己的弱点,她也太掉以轻心了。
妲利害怕这样毫无防备的自己,她想快速脱身,于是她强硬地拒绝这个人:「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不错,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
「我在等人。」妲利果断回应,她双手环胸,满脸防备地瞪着眼前的人。
「少骗人了,太过矜持的女人可不受欢迎,我们带你见见世面吧!」
那个人说完话就伸手抓着妲利走。
好死不死,妲利因为惊吓而疏于防守,她薄薄的一层绝就这么被突破。
陌生的灵魂窜进脑海,她看见了许多可怕的景象。正如猜想的一样,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擅自闯入的灵魂极度骯脏噁心。
狂欢的宴会,淫靡的笑声,被下药的年轻女孩一个个的被贩卖,那些女孩去哪了?
红色……不是漂亮的那种。
妲利看见血、器官、还有钱,好多好多的钱淹没了整个画面,遮盖住血腥。她的呼吸随着白花花的钞票增加而变得急促,止不住的噁心涌上来。她大喊:「不要!」
下一刻,她差点昏倒的身体被轻轻接住,熟悉的暖意从肩头上的手延展开来,支撑住她摇晃的意志。
那隻手是酷拉皮卡的。
「妲利,没事吧?」
「酷拉皮卡!」
妲利踉蹌地稳住身子,金发少年把她拉到自己背后。
「你们是畜生听不懂人话吗?她说不方便,请回吧!」
「你算老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剑拔弩张,酷拉皮卡与他们争执了起来,还没说两句又大打出手。
拳头向酷拉皮卡飞去,他达毫不费力地防守,可藏身于背后的妲利还是害怕地叫了一声。
「啊!」
妲利虽然曾经受过训练,但老师不在之后她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办法应付实战。若不是有酷拉皮卡挡着,脆弱的她恐怕是在劫难逃。
「没事的,妲利。你不要离开我太远。」手握着敌人的拳头,酷拉皮卡还有馀力安慰她。
惊慌失措,妲利只能听话的点头。
允诺之后,酷拉皮卡才腾出保护她的手,全心全意的投入战斗之中。
即便妲利现在无法对酷拉皮卡使用能力,她还是能感知接触时的情绪。那隻离开她的手留下了火辣辣的愤怒。
「这是最后警告,否则我不客气了!」
酷拉皮卡是认真的。
他的声音有如寒冰,谁听见了都会被冻地彻骨,可只有妲利听出了烈火燃烧的劈哩啪啦。
骤然,肉搏战一触即发,速度快的令妲利叹为观止。双方拳脚相向,酷拉皮卡得心应手的扳倒对方。
妲利看着酷拉皮卡将人打得落花流水,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职业猎人。
行云流水,扎实的体术、沉着的判断、和还未使出的各种能力。
酷拉皮卡的身形不高大,但他在战斗中的存在感却无法让人忽视。
与妲利截然不同,他们一人在战斗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一人则是软弱的像是个缩头乌龟,只能瑟瑟发抖。
这就是她与酷拉皮卡之间的距离。
即便妲利再没用,她也能看出酷拉皮卡压倒性的胜算。
敌人的攻势说得好听也只能称为一阵乱拳,不比酷拉皮卡能洞察敌人的冷静头脑。他见招拆招,还能见缝插针的回击对方。
酷拉皮卡身经百战,他是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妲利怎么就给忘了呢?
刚才还想追随这个金发少年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眼见刚才凶狠的男人被他轻松打趴在地上,妲利目瞪口呆的差点也失了神。
还好她没有,因为剩下的一个人拿手机叫了人。
这些人不是随机单独行动,而是有组织的!
「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霎那间,妲利想起酷拉皮卡的记忆。核对她方才读到的可怕场面,所有的拼图都凑起来了。
搭訕、贩卖、组织……黑帮!
妲利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她赶紧提醒酷拉皮卡:「他们不是普通的搭訕,是这边帮派勾结的人口贩子。」
「哼,人渣。」
后者的回答鏗鏘有力,让妲利浑身发毛。
不行,酷拉皮卡这样会惹麻烦的!
妲利想拦住诺斯拉的少主,可她的双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也搆不着他。
彷彿没看见妲利切切恳求的眼神,酷拉皮卡将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不忘叮嘱:「妲利,你躲起来。」
语才落,他便捲起袖子,头也不回的朝敌人前进。
温柔善良、择善固执、又冷漠无情,酷拉皮卡拋下她,迈向的残酷的道路。
今时如此,未来一定仍旧。
妲利望着他战斗的背影束手无策,只能憎恨自己的弱小。
数尺之外的少年距离自己有如千里之远,她怎么能有与他肩并肩前行的错觉呢?
可笑极了。
想起老师磨练她的日子,老师总说她不是没天份,而是太拘泥于自己的感受,所以训练中才绑手绑脚。她现在才明白,自始自终她就是始作俑者。
软弱都是自己造成的。
酷拉皮卡的强大不来自于天份,而是他在泥泞中挣扎的每分每秒。
他和妲利没有不一样,他们各自被过去綑绑,又各自对未来感到无助。只是一人迷惘的前进,一人徬徨的徘徊原地罢了。
事到如今,妲利才看透了他们之间的差别。
是啊!她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是酷拉皮卡却还是放慢了脚步,陪她并行了一段时间。光衝着这点,她就不能忘恩负义的让这个男人为自己惹上麻烦。
她或许弱小,但固执她也有!
于是妲利抓紧了披在肩上的外套,开始绞尽脑汁的推敲起各种状况。
此时此刻,对方的援手已经到达,酷拉皮卡被数十个黑衣人给包围了。
快想啊,妲利!一定有能全身而退的方式,她能做的事就是思考了!
东张西望的观察四周,她能不能衝上去把酷拉皮卡拽走?不可能!人数实在太多了。
学对方叫人来帮忙?不行,现在酷拉皮卡还佔上风,万一对方抓了谁当人质反而添乱。
她的能力能不能派上用场?得了吧!半点用都没有!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
妲利改不了天,变不了人,只有地能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要怎么走?赛戈布的几条大道都塞满了人,警察随时会到,陆上是不可能了。
不如走水路?她和酷拉皮卡都能游泳。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妲利才想到利用运河就看见一艘船即将驶过桥下。
走运了!错过这班便车岂不太可惜?
「来吧,一起上。」酷拉皮卡的冷峭目光扫射战场,他正要俱现出锁链。
妲利心一横,迈出大步,果敢的往酷拉皮卡身上扑去。
「上什么上?该走了啦!」
相识以来,两人之中任性的总是妲利,直到最后她也不愿意妥协。
酷拉皮卡的能力不是为她而生的。
那个力量来自深沉的悲伤、自我的束缚、和不计代价的牺牲,所以她不能让他为自己使用能力。
使尽全力的撞向酷拉皮卡,妲利屏着气息,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奋不顾身的少年。她的力气不大,所以她只能利用重力和速度来达成目的。
这一次,换她义无反顾。
所以拜託了,摔下去吧!
妲利双眼紧盯着桥下的船身,甚至无心留意酷拉皮卡吃惊的神情和他松动的双脚。
碰的一声,他们双双摔过刚刚及腰的小桥护栏,飞舞于半空中。
阳光明媚,两人的相拥的身影映上运河,飞快地穿过静止的岁月。
水面的波折掠过妲利的视线,下一秒入眼的则是酷拉皮卡的金发,她被紧紧的抱在怀中。
这是妲利第一次与人相拥。
张大了眼睛,妲利细细地感受环抱在身边的胸膛和臂膀,结实的身躯下是酷拉皮卡孤独的灵魂。
为什么呢?
对他来说这世上毫无喘息之处,活着明明是痛苦不堪,但他的怀抱为何会这么温暖呢?
暖的让她心痛。
又是碰的一声,短暂的坠落结束,酷拉皮卡和妲利安全着陆在观光船上。
妲利如释重负,长长的呼口气:「呼!好险啊!」
被她压在身下的酷拉皮卡坐起来,用一半责备、一半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不是让你躲起来吗?你太莽撞了。」
说完,酷拉皮卡居然捏了捏她的脸。
妲利怔怔地看了酷拉皮卡几秒,然后她嘴硬的毛病又犯了。
「一人单挑五个大汉,到底是谁莽撞啊?」
「我胜卷在握。」
你一言,我一语,他们又吵闹了起来,宛如家常便饭一样。
一逗起嘴来,妲利几乎忘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再一次的,她感受到自己与酷拉皮卡的距离,似近若远,心知肚明又云里雾里。
花了大钱才下船,把斗嘴当有趣的两人一同踏上回家的旅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围着愚蠢的话题打转。
经过一天的折腾,妲利打消了要跟酷拉皮卡告别的念头,至少不是现在。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俗套的英雄救美、胡来的自由落体、还有酷拉皮卡扁扁的钱包,妲利再来个从实招来也太煞风景。
还是另择他日吧!
「你说,这些鸡蛋全部完好如初,是不是石头做的?」妲利轻松的和酷拉皮卡聊天,她笑说:「刚才都跳桥了,包包里的蛋居然一个都没破,鸡蛋老闆包装的手艺该堪称世界第一了吧!」
「我相信老闆对此称号毫无野心,而且鸡蛋的硬度是看钙质的。」酷拉皮卡的回答还是那样硬梆梆的。
奇妙的是,妲利却不想继续和他争个高下。
「反正我们帮他验了。」她愉快的总结。
微风轻拂,路边墙砖裂缝中的小花纷纷向他们点头,妲利也随着笑了笑。
与酷拉皮卡在一起时,连这样平淡无奇的事物都变得美不胜收,真是不可思议。
「对了,对了,你知道赛戈布的建筑物上为什么处处都是雕刻吗?」
「古时候没有文字,人们只能拿雕刻来当招牌或看板用。」
「对啊!真难想像没有文字的世界,应该方言满天飞吧!」
「通用语言的确有利于民族交流和社会发展,否则我们恐怕都无法沟通了。」
妲利思量着酷拉皮卡的话。如果他们语言不通,她还会这样看待酷拉皮卡吗?
答案是肯定的。
的确,灵魂探查给了她一条了解酷拉皮卡的捷径,不过就算语言不通,她还是逃不过这劫的。
命中注定嘛!
思绪至此,妲利有别以往的觉得眼前的风景清晰。她看着清冷却宽广的天空,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什么?」酷拉皮卡一脸困惑。
妲利呵呵地笑着回答:「如果我连渡鸦都能读懂,那么我一定也能读懂你。」
谁叫酷拉皮卡的眼睛那么好懂,但她还是别告诉他吧!
「你的话,的确有可能……」
妲利踩着小碎步走在前面,她的心思重新落到了命运上。
如果她没有无意间撞着酷拉皮卡,她现在会在哪?会怎么看待这个世界?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见过光彩的她,还甘于灰暗吗?
她不知道。
「妲利。」
风颳起了落叶,颯颯声中妲利隐约听见酷拉皮卡的轻声叫唤。
她转过身去,看见他满脸严肃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虽然酷拉皮卡原本就不轻易言笑,但他煞有其事的模样也很实在是少见。
「嗯?怎么了?」冲着他那副模样,妲利莞尔而笑。
酷拉皮卡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袋子,并将其递给妲利,慎重的甚至有些装模作样。他解释道:「虽然要请你的饮料都洒了,但我希望你可以收下这个,其实这个才是要给你的谢礼。」
此刻,妲利呆住了。
什么?
然而片刻的失神却没能来得及阻止她不受控制的手。
不动声色的接过那个小袋子,妲利内心里思绪紊乱、波涛汹涌。
她看看包装又看看酷拉皮卡,对方示意让她打开来。纸袋里装着一条做工细緻的蕾丝,薄薄的丝线交织,绣出了花的形状。
是朵纯白的大丽花。
她哽咽了。
何以如此?他实在不需要这么做的。
至始至终,对不起酷拉皮卡的是她,她何德何能……?
随后,妲利看见了蕾丝底下镶嵌的橄欖石,她脱口:「为什么……?」
「看到它的时候觉得很适合你。你喜欢看书,而且……」少年没把话说完,他轻轻拉起达利的手,将书籤当成手环为她戴上。「可以随身携带,很方便吧!」
一点一点的,椎心的酸楚蔓延开来,妲利铸造的堡垒被一举攻破,她心碎了满地。
酷拉皮卡知道橄欖石的意义吗?
少女望向少年的眼眸深处,他面向着光,那里头闪烁的东西抓住了她。
动弹不得,她就这么被困住了。
「可以吗?我……真的能收下吗?」
「你若收下,我会很高兴。」
顿时,再也没有谎言能够阻止妲利勇往直前。
只要有酷拉皮卡在,她一定就会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掉入陷阱,那么她不如就这么下坠吧!
速度乘着风,这一定是命运的诅咒,少女已经无法回头了。
少年的好使她变得柔弱,变得心甘情愿。
她盛开的笑容是那般灿烂,即使灿烂之后剩下的只有凋零。
流星是短暂的,而花朵也一样,只是这一次,妲利选择像他一样勇敢。
既然他扛起了世界,那么就容她一同放肆吧!她会奉陪到底的。
无怨无悔,就算要翻山越岭,就算是要被宿命的漩涡吞噬,就算她和酷拉皮卡之间还隔着诺大的鸿沟,她也要披荆斩棘地前去。
「去责怪命运吧。」
于是,梦醒时分,妲利全身是血的站到了酷拉皮卡的面前。
坦然的,她接受命运。
这一次,她会赌上所有奔向彼方,他将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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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久违的更新(被揍爆)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身体太不适了,一直没有心力来完成这篇故事。
还有两章就结束了,请大家再等等。
XII. Side: D Dist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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