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一身牧草和污泥的姚雪晴步履蹣跚回到宿舍,一头倒进被窝,室友恭子见状吓了一跳。她本来正要开心分享自己使用养心草本堂日夜霜的心得,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关心地问了一句:「雪酱你没事吧?」
姚雪晴听到室友的关心,刚刚被拖到牧草堆中差点被男人强暴的委屈,以及紧急使用重华,不知是否杀了对方的恐惧,两种压力一齐爆发,她将头埋入枕头泣不成声。
恭子慌了,打量姚雪晴的模样,像是不小心摔进牧草堆中的样子,她问:「你受伤了吗?」
姚雪晴只是边哭边摇头,恭子再问:「要吃点东西,或是先去冲个澡吗?」
姚雪晴还是边哭边摇头,恭子看她目前无法沟通,只能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或想说的就叫我。」
姚雪晴虽然还是在哭,但这次从摇头换成了点头。
姚雪晴哭到筋疲力尽,睡到隔天中午才醒来,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是昨晚她是否杀死了陆成金和丸山。如果真的杀了他们,她的人生会如何?她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不使用重华等着她的就是被侵犯,难道这样就会比当个杀人犯好吗?她不知道,她脑中一片混乱,她又飢又渴地蜷缩在床上,眼泪早已流乾了。
宿舍的门被猛然推开,恭子气喘呼呼地冲进来,急促说:「雪酱,有大事要告诉你!你怎么都没看手机?」
姚雪晴全身一震,心中闪过数个念头:「警察来了吗?我该自首吗?用超能力杀人有被定罪的判例吗?我是不是会被当作魔女烧死?」她下意识地抓住手机想要查看讯息。
「你听我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好一点了吗?」恭子关切地问。
姚雪晴抬起头疑惑看着恭子。
「陆同学竟然跟丸山学长出柜了,我好失望呀!好男人要吗死会,要吗出柜。」
「蛤!?」姚雪晴惊讶地说。
「很惊爆对不对,我跟你说……」恭子霹靂啪啦说着今早发生的事,简言之就是陆成金和丸山昨夜在牧草堆中跨越了友谊,今早两人光着身子被路过的学生逮个正着。她还拿出手机给姚雪晴看照片证明。
「他、他们没事?」姚雪晴睁大眼睛问。
「听说玩得太激烈受了点伤,不过好像还有使用非法药物,他们很可能会社死好几年,毕竟北海道相对保守。」
「这样呀!」姚雪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恭子看到这个反应,开心地说:「你笑啦,这新闻是不是让你恢復点精神?」
姚雪晴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恭子小声说。
「你说。」
「雪酱,你好臭呀!能不能去洗个澡。」恭子夸张捏着鼻子。
「哈哈,抱歉、抱歉,我这就去洗。」姚雪晴连忙把脏衣、床单、枕头套一併收集丢进洗衣篮,将盥洗用具压在最上面,换上一件乾净的上衣,抱起洗衣篮笑着跟恭子道别。
***
下午,神田教授又找了姚雪晴过去,因为陆成金和丸山明天一定出席不了,少了陆成金的人脉,神田变得更加紧张。
明天陆云聪也会出现,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儿子出了事,他这指导教授会不会被怪罪呢?「早知道就不要研究那头不死羊。」神田内心此时后悔的要死。
「雪同学,这部分都交给你回答可以吗?」神田将原本由丸山负责的资料分配给姚雪晴。
姚雪晴看着现代科学所无法解释的各项数据,深深吸了一口气,吐道:「真的要照这上面的报告吗?」
「是不合理,但事实就是事实。」神田顶了一下眼镜说。
随后师生一同模拟问答,都确认无误后,姚雪晴离开办公室,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今天的课都翘掉了,所以又折返向被翘掉课的教授道歉,面对一位有礼貌的交换学生,教授并没有为难她,何况她的室友恭子已经帮她请过假了。
姚雪晴心想:「恭子虽然有点势利,但还是很讲义气的。」
回到宿舍,姚雪晴打开她累积多年关于山海之灵的云端笔记,她详细记录着手边的资料,?附身在现世的羊上是第一次,将牠说服离开后牠又去了哪里呢??不像小?愿意跟她交流,牠是不是也是从黑心堂逃出来的山海之灵呢?
「雪酱,你明天会去听马社长演讲吗?」恭子从床上探出头来,手机还在手上问。
「会吧!毕竟之后神田教授跟我要去做一份关于不死羊的报告。」
「那羊真的不会死吗?好噁心。」
「哪有不死,就是死了才要我们去报告,只是有些事目前的理论无法解释。」
「那你明天的赠品能不能让给我?……不然我跟你买,你算我便宜一点,反正你总是说他们的商品黑心。」恭子心虚问。
姚雪晴挣扎该不该把在台湾关于黑心堂的经歷跟恭子说,最后她吞了下去,回道:「给你可以,但你答应我别用。」
「那我拿来干嘛呀?」恭子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凡间。
「卖钱怎样都好。」
「雪酱真奇怪,虽然知道你不喜欢成金桑,但养心草本堂的商品真的很好用,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越来越光滑。」
「是是是。」姚雪晴敷衍道。
「你根本没看!」
姚雪晴无奈转头,也不知是一时眼花还是头晕,隐约中她瞥见恭子脸上有一层模糊的黑雾,可又稍纵即逝,她揉揉眼笑说:「又白又亮,闪瞎我的眼了。」
「浮夸!」
「走啦!请你吃晚饭,谢谢你昨晚忍受我的恶臭,还记得帮我请假。」
「这还差不多。」恭子从床上翻了下来,整装后,两人一同前往食堂。
***
隔日,马光超和陆云聪在官员的陪同下一起来到d大,校长带领行政人员和几位教授迎接。校方原以为陆云聪会因为儿子陆成金的事而大发脾气,却没想到他好似与陆成金无关似的,毫不在意。
眾人来到礼堂,里面座满了学生,有课与否都到场聆听,估计全校有四分之一的师生都在这里。
「赠品到位了吗?」马光超转头问道。
只见陆云聪恭敬地点了点头。
司仪介绍完马光超的履歷和贡献,马光超便瀟洒地走上讲台。他气色很好,看似单薄但实则结实,虽发色银灰,但精气神充盈不衰,看上去感觉只有四十来岁,根本不像年近七十的长者。
下面有学生开始不受控的欢呼,好像看到国际巨星一般,在工作人员的制止下这才安静下来,之后马光超用着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始了他的演说。讲到中途,台下的姚雪晴再也忍不住自身的不适,在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礼堂。
来到礼堂外的长木凳,工作人员先让姚雪晴坐下,让她晒晒太阳缓口气。随后问:「同学,有需要去医务室吗?」
姚雪晴摇了摇苍白的脸,此时她感觉全身冰冷,双手双脚还在不停打颤。
「那我先回去了。」工作人员匆忙赶回礼堂。
起初,马光超登台时,姚雪晴并未感到不适。然而,当台下有学生失去控制地欢呼时,她隐约又看见那些学生身上有昨晚出现在恭子脸上的黑雾,而且越来越浓厚。随着演讲进行,那些人身上的黑雾越发明显,而且都像有着一条细线与马光超相连,就连刚刚送她出来的工作人员也是。
而压倒她的并不是这些黑雾,而是当马光超讲到激动处时,他全身笼罩在一团深沉而恐怖的黑雾之中,看似由重叠绵密的山海之灵组成,覆盖了整个讲台,但那些山海之灵和她先前见过的有着本质上的变异,是更接近于亡灵的存在。
顿时姚雪晴的五脏六腑就像被铁鎚重击一般,她只能跪在地上强忍着想吐的衝动,内心恐惧远超差点被强暴和杀人,是一种害怕被疯狂侵蚀却又渴望被侵蚀的未知恐惧。
她没办法再回到礼堂,马光超太可怕了,这就是异能者的世界吗?
她迷茫无助地看着蓝天与白云,接连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心想:「好想回家。」
此时前方有个男子朝她走来,她却浑然无所觉。
「喂,姚雪晴,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死德行?」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姚雪晴打起精神尝试聚焦于眼前。
「姜弼邵学长!?」她惊呼出声。男人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人就算没披上白掛,依旧是一脸严肃的学者气息,几年未见,脸上多了些沧桑,但仍是自信坚毅又认真的模样。
「还好没傻,知道认人。」姜弼邵笑说。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姚雪晴结结巴巴地问。
姜弼邵没有回答,而是先用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手摸了姚雪晴的额头,他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上残留的黑气,并将其吸收到自己手掌中。
「你干嘛啦?」姚雪晴没有料到,紧张向后一缩。
姜弼邵看着自己手掌从姚雪晴那吸收的黑气,又看向礼堂入口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能看见那些怪东西?」
「你也看的见?」被姜弼邵这突来一摸,姚雪晴反而觉得身心放松不少。
「上礼拜遭遇一些鸟事,之后就能看见了。」
「什么鬼故事?快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是想找你叙叙旧,顺便请教你一些事,但现在看起来不是时候。」姜弼邵皱着眉看向礼堂入口,感觉里面和捕获不死鹿时的长谷寺十分相像。
姚雪晴拍打自己的脸颊,鼓起勇气说:「学长,帮我。」
姜弼邵嘴角上扬回说:「先整理一下状况吧。」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七节:颤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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